08

  周锐和周彦辰出厂以后，就只剩下小鬼和朱星杰了。

  小鬼觉得从那以后朱星杰每天挺容易情绪激动的，动不动就要和他battle。他还偷偷给周锐发过消息：“杰哥需要浇水了，不然他根本就停不下来。”

  周锐觉得好笑，就转发给朱星杰看。

  小鬼受到背叛以后，就再也不敢和周锐吐槽朱星杰了。

  因为节目很火，出厂的练习生是媒体们首要的目标。周锐每天都有很多访谈和直播，这么多年来他的行程从来没这么满过。周彦辰给他发信息说：我们好像真的要红了。

  周锐受够了这些年的起起落落，回答得很是谨慎：谁知道未来是怎么样的呢，继续加油吧。

09

  他和朱星杰租的房子不大，但小区环境不错。房东人也挺好的，他们在那里住了好些年都没有换地方。

  他很少一个人待在这个房子了，所以刚回去的时候，他挺不习惯的。

  因为节目组会没收通讯工具，所以他和朱星杰很多时候也没办法联系。

  后来的好多直播都一直在提他的造型，周锐也没办法，也就一遍一遍微笑地回应着。 

  “你有没有听说韩沐伯对你造型的看法？”

  周锐就开始笑：“他啊，他才得注意下自己吧，危险的是他可不是我。”

  这些玩笑开了很多次，粉丝们也开始把他们扯在一块，甚至还组了个四个字的CP名，周锐真的挺哭笑不得的。

  韩沐伯最开始也只是说着玩玩，但没想到后面就开始有点一发不可收拾了。

  “你能不能注意点影响，你的人设都快崩完了。”周锐无奈地给他发了条信息。

  韩沐伯回得挺快：“你不觉得挺好玩的吗。”

  “好玩你个头，你回家和秦奋玩儿去。”

  “玩不了啊，他还没出厂啊。”

  周锐发了个“神经病”的表情包给他，他很愉快地收下了。

10

  朱星杰知道这事儿是在几天后。厂里面的练习生们聚在一起聊天，说起这事的时候笑个不停。秦奋还在那里遗憾自己的cp被拆了，小鬼却在偷偷看朱星杰的脸色。

  朱星杰本来就长得挺凶，情绪不好的时候就更凶了。

  他只好拉了拉他的袖子，指了指摄像机。朱星杰这才舒展了一下额头，试图让自己的情绪看上去缓和一些。

  “玩笑啦。”小鬼说，“你看我俩还有cp呢。”

  朱星杰扯了扯他的辫子，点了点头。

  小鬼歪了歪嘴巴，勉为其难地承受着了这点伤痛。

  晚上的时候朱星杰给周锐打电话，电话通了之后很久他都没有说话。

  周锐敏感地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就问：“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朱星杰听到他的声音心情稍微好了点，但依旧没有说话。

  “很累？”

  朱星杰有点烦躁地摸了摸脑袋，在心里嫌弃了一会儿自己：我究竟在干什么啊！

  “杰哥？”

  “没事。”朱星杰自暴自弃地说，“刚才有点儿事。”

  周锐笑了笑，没有拆穿他。

  “我给你唱歌儿吧。”他说。

  然后没等到朱星杰回答，他就自顾自地唱了起来。

“有那么一天过

什么都不想说 不想做

没有人的街

都可以闪躲

来掩饰一个人的失落

你从心脏穿过

带走我的血液和魂魄

……

在你离开我后的每一分钟

世界停止转动

在你离开我后的每一分钟

我陷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洞

在你离开我后的每一分钟

记忆开始脱落

在你离开我后的每一分钟

我终于懂

我真的懂

自由”

“你别给我唱这首。”朱星杰说，“又不是写给我的。”

“废话。”周锐笑了，“要是写给你的我还能现在给你打电话吗？我俩早不相往来了。”

 朱星杰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乌鸦嘴。”

然后周锐笑了起来。

那时候他真不知道，后来每一次唱这首歌的时候，他想到的不再是电影里的情节，而是在2018年春天的某个夜晚，他们这段没有意义却又一语成谶的对话。

11

  韩沐伯后来老约周锐出去玩。

  周锐一开始还拒绝，后来拒绝多了就觉得不大好，就答应了。其实两个人也就是一块儿吃吃饭，打打球，偶尔周彦辰也会在，韩沐伯也总会叫上觉醒东方的几个人。

  都在一个城市，玩在一块儿也挺正常。

  周彦辰笑他还真是不避嫌，cp炒得这么火热还和老和韩沐伯玩在一块儿。

  周锐没怎么当一会儿事，说又不是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是闹着玩儿的，避嫌才奇怪吧。

  周彦辰又问，你不怕杰哥出厂打你啊。

  周锐笑成了一团儿，说朱星杰要是真会吃醋的话他还真想看看。

  周彦辰无奈地摇了摇头。

  周锐那时候没想过他会后悔。

  

12

  那天韩沐伯给周锐发了条信息，说他的帽子落在球场上了，正好他今天有工作，要不要顺路给他送过去。

  周锐那天有个拍摄，结束得挺早，就说好。

  结果他在摄影棚附近等了很久韩沐伯都没来，电话也不接，他就干脆打车回家了。

  几个小时以后韩沐伯跟他道歉，说工作出了点事故，现在才解决，问他还在不在摄影棚那儿。周锐说算了，下次吧。韩沐伯特不好意思，说不行，今天一定得给他，问能不能一会儿送他家去。

  周锐说不用了。

  这里两个人生活的气息太重了，谁都发现得了。

  但韩沐伯坚持，周锐又不怎么会拒绝别人，到最后只好说好，想着别让人进来就行。

  半个小时后，韩沐伯到了他家门口。

  周锐站在门口，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接过帽子笑了笑说：“谢了啊。”

  “你都不请我进去坐坐？”韩沐伯故意用暧昧的语气说道。

  周锐打了个寒战：“你滚吧。”

  “你太无情了。”韩沐伯一遍转身一边说，“好歹我俩也是cp，你能不能热情点。”

  “谁他妈——”

  韩沐伯突然顿住，周锐抬眼的时候也一下子愣住了。

  楼梯口的黑暗里，朱星杰站在那儿，面容模糊，看不清表情。

  “朱星杰？你怎么在这儿？”韩沐伯一脸莫名其妙。

  周锐太熟悉朱星杰了，他几乎在瞬间就察觉到了他情绪的不对劲。他没有考虑朱星杰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问题，下意识地就朝着他走去。

  “杰哥？”

  朱星杰忽然笑了一下，然后转身下了楼梯。

  周锐很快追下去，却只听到一声重重的门响。

  朱星杰摔上了公寓的门，将周锐留在了门的另一边。

  韩沐伯从楼上下来，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周锐有些烦躁地捋了捋头发：“你先走吧。”

13

  

  决赛前节目组放了几天假，朱星杰没告诉周锐。

  等周锐知道的时候，距朱星杰摔门离开已经有一个小时了。

  他打了挺久朱星杰的电话，朱星杰都没有接。不管是周彦辰还是小鬼，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周锐有点儿后悔了。

  他觉得他应该听周彦辰的话，离韩沐伯远儿点。即使韩沐伯现在也一脸懵逼，在微信上给他道了很多次歉。

  周锐很少觉得害怕，很多年前他一个人抱着吉他来北京的时候没有害怕过，第一次上台演唱的时候没有害怕过，但他现在，他却觉得害怕了。

  其实他知道朱星杰应该不是因为看见了韩沐伯而生气，是有什么东西，慢慢地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那天他找了朱星杰很久。从周彦辰家到他们公司的楼下，从他们常去的那座桥到西单的酒吧。晚上十点的时候，他终于在他们从前的宿舍楼顶找到了朱星杰，那时候他坐在天台上，手上还拿着一罐啤酒。

  周锐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朱星杰旁边的便利店的塑料袋里还有好几瓶啤酒，他随便掏出了一瓶，拉开来，朝朱星杰晃了晃。

  朱星杰笑了笑，和他撞了撞。

  谁也没有说话。

  朱星杰喝完了一罐啤酒，他捏了捏空荡荡的罐子，把它扔到了一边。

  周锐靠着墙，耳边有几根头发没扎好，顺着脸颊垂到了肩膀。

  朱星杰伸出手，箍着周锐的下巴，把他的脸拽了过来。而周锐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里什么也看不见。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泪痣，然后突然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暴躁的吻，狂风骤雨一般混乱而又绝望，好像突然之间他们都失去了什么，他们没法言说，无力改变，只能在曾经唱过无数次爱与梦想的天台上以另一种方式嘶声力竭地怒吼，风从他们的发间吹过，浓郁的酒味中他们交换着情绪与唾液，也好像在进行着某一种告别的仪式。

  向着青春告别，向着爱告别。

14

  后来的一切都变得很快。

  他们回到住处，第二天朱星杰回了廊坊。

  曾经的经纪人突然找上门来，周锐在三天后离开了北京，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些年他唱歌、拍戏、做节目，粉丝从几十万到几千万，一切都快得不真实。而他和朱星杰就好像两条平行线一样，齐头并进，却再也没有相交过。

 

15

  “你不是应该在欧洲吗？”周锐不客气地吃着朱星杰做的油焖鸡，低头问道。

  “过几天飞回去。”朱星杰说。

  “回来干什么？”

  “有点事。”

  “什么事啊？”

  “你问这么清楚干什么？”朱星杰笑了，“我俩现在没关系吧？”

  周锐吐掉嘴巴里的骨头，冷静地放下了筷子：“行了，是我多嘴。”

  朱星杰看到周锐的眼神，就知道他生气了。

  “你俩好好吃顿饭行不？”周彦辰叹了口气，“我求你们了。”

  “是我叫他回来的，也是我故意不告诉你的。我就想我们三个人好好吃顿饭，过两天我生日不在国内，你们就当提前过个生日不行吗。”

  周锐又重新提起了筷子，说：“对不起。”

  而朱星杰沉默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都还是二十出头的少年的时候，很少这样正经地吃饭。盒饭、外卖、烧烤，这些都是独属于青春的标志，他们吃得随便，玩得随便，只有唱和跳的时候是认真的。他们在一起参加过节目，一起做过丢人的事，一起唱歌，一起出道，却没能一起走到今天。

  周彦辰红着眼，慢慢地扒着饭。

  周锐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说：“多吃点。”

  “我不要。”周彦辰又把菜夹了回去，“你给朱星杰。”

  周锐勉强笑了笑，把那一筷子菜放到了朱星杰的碗里。

  朱星杰看着他，笑了笑。

  他也看着朱星杰，最终也扯起了一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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